科學畫小史之手繪新發(fā)現(xiàn)
今天咱們換個順序,先來欣賞一組美畫:
這些畫的創(chuàng)作者是一位名叫悉尼·帕金森的英國畫家,畫的是南半球的動植物。
帕金森同學可不像丟勒畫犀牛那樣(回復(fù)數(shù)字208即可查看丟勒大師如何足不出戶畫出他從未見過的犀牛),這些科學畫都是對著實物原原本本畫出來的。
那么帕金森是如何抵達南半球的呢?這還要從兩百多年前的那次金星凌日說起。
1768年,英國國王喬治三世面見時年39歲的海軍上尉詹姆斯·庫克(James Cook, 1728-1779),要他完成英國皇家學會的一項科考任務(wù)——駕船駛往南太平洋海域,觀測由天文學家哈雷預(yù)言的、將于1769年6月3日發(fā)生的“金星凌日”現(xiàn)象(西歐看不到)。與此同時,國王還交給庫克上尉一封密函,要他觀測完成后再打開。
這封密函是咋回事兒呢?當時的歐洲人已經(jīng)開始航海探索,荷蘭、葡萄牙和西班牙的殖民勢力時不時就派艦隊出海劃地盤兒。出海航行的經(jīng)歷讓不少歐洲學者懷疑南半球還有一塊尚未被發(fā)現(xiàn)的大陸,他們將這塊大陸稱為“Terra Australis Incognita”(拉丁文:未知的南方大陸)。
看著周邊國家殖民開發(fā)得不亦樂乎,喬治三世很不甘心,于是乎他在密函里要求庫克船長在觀測金星凌日之后不要返航,而是繼續(xù)行駛,力爭找到傳說中風景優(yōu)美適宜居住的“南方大陸”。所以說密函所書才是真正目的,天文觀測只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
正當庫克船長為此次遠航積極籌備時,倫敦一位貴族公子哥聽到了風聲,心情那是相當激動。他立刻憑著自己的貴族身份和強大人脈向英國皇家學會征得了隨船出行的機會,并且自掏腰包,拿出一萬英鎊的巨款(要不怎么是貴族呢),帶了8名助手,還有兩條狗(要不怎么是紳士呢),一起登上了庫克船長的“奮進號”(HMS Endeavour)。
這位公子哥就是后來的英國皇家學會主席、英國皇家植物園邱園的負責人——約瑟夫·班克斯(Joseph Banks, 1743-1820),后人稱他為“現(xiàn)代植物搜集之父”。當年他只有25歲。
派頭很足的班克斯讀大學時就對植物學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盡管他并不知道此次奮進號之行的真正目的,但是前往南太平洋的“金星凌日”觀測點的路途已然非常遙遠,能從各個停泊點搜集到稀奇的動植物,班克斯自然不會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那么跟隨班克斯的8名助手又是何許人也呢?
▲ 瑞典植物學家索蘭德(Daniel Solander, 1733-1782),是林奈(植物分類學奠基人,于1735年創(chuàng)立“雙名法”,回復(fù)數(shù)字101可見)的得意門生,與班克斯一同搜集植物。
芬蘭博物學愛好者斯波林 (Herman Spöring, 1733–1771),擔任班克斯的秘書。
▲ 科學畫家帕金森 (Sydney Parkinson, 1745?-1771),就是開篇科學畫的創(chuàng)作者啦,他在邱園工作,因繪畫能力出眾被班克斯欽點帶上“奮進號”。這張圖是他的自畫像。
蘇格蘭風景畫家巴肯(Alexander Buchan, ?-1769),記錄沿途風光和遠航生活。
除此之外,班克斯還帶了4名傭人照顧起居料理雜務(wù)(嘖嘖嘖,貴族。。
▲ 奮進號的航線
庫克船長憑借自身卓越的航海技術(shù),駕駛“奮進號”于1768年從普利茅斯港出發(fā),沿著南美洲航行,及時抵達塔希提(觀測地點),成功觀測到金星凌日,并遵照密函繼續(xù)前行,先后抵達新西蘭、澳大利亞(并首次繪制出新西蘭南北二島和澳大利亞東岸的地圖),再經(jīng)由印尼群島和非洲南部,終于在1771年回到英國。此時班克斯一行只剩下他自己和索蘭德兩人了。
“奮進號”在長達三年的遠航中,不僅完成了英國皇家學會的科研任務(wù),更為英國統(tǒng)治者殖民澳大利亞和新西蘭贏得了先機。那么我們的植物學家又有哪些收獲呢?
班克斯和索蘭德一路上不停地搜集植物(也有一些魚類和鳥獸,不過比植物少多啦,他倆都是植物學家嘛),特別是在澳大利亞悉尼附近的一處海灣收獲頗豐,他們興奮地將此處命名為“植物灣”(Botany Bay)。最終班克斯將1000多種動物標本和3萬多件植物標本(取自3600多個植物物種)帶回了英國。
班克斯也因此成為將搜集植物融入遠航探索的先驅(qū)。此后他利用國王對他的厚愛,令喬治三世相信自己作為英國國王理應(yīng)擁有世界上最多樣化的植物種類,而容納這些植物的最佳地點就是邱園這個皇家植物園。
▲ 邱園溫室
▲ 邱園的大王蓮
班克斯的一生,都用在了旅行、科研和對科學家的慷慨資助上。他不斷派遣科學家遠航開展植物搜尋,通過不懈努力將7000多個植物新物種引進邱園。邱園也在他的管理下,漸漸由皇室樂園演變成以科研為目標的植物園,成為舉世矚目的園林,其卓越地位一直延續(xù)至今。
搜集新物種容易,畫下新物種卻不是寥寥幾筆就能完成的。帕金森拿到班克斯和索蘭德采集的標本之后,先要畫出素描圖稿,交由二人審議修改后,再用水彩著色。
▲ 班克斯制作的臘葉標本
在植物灣時,兩位植物學家每天收集的新標本都多達數(shù)百件,如此繁重的繪畫任務(wù)都壓在帕金森一人身上。有時他只能先畫出素描稿,再快速記下顏色,留待日后完成。
只可惜他沒有等到這一天的到來。在“奮進號”返航途中,經(jīng)過爪哇時,帕金森身染熱疾不幸身亡,年僅26歲。他留下了674張畫作,其中有269張完成了上色步驟。直到他去世兩百年后這些科學畫才得以出版(1980年,《班克斯花譜》,書名卻并未提及帕金森);蛟S我們只能感慨天妒英才吧。
▲ 奮進號停留在植物灣時,帕金森為躲避澳洲當?shù)爻灶伭系南壪x,在蚊帳里繪制科學畫。
▲ 帕金森畫的毛利人。風景畫家巴肯在塔希提不幸去世,于是人文畫的任務(wù)也落在了帕金森身上。
盡管當時的創(chuàng)作條件異常艱苦,但帕金森的畫作至今看來仍然栩栩如生,其精細程度絲毫不亞于現(xiàn)代作品,同時具有極高的科學價值。難怪班克斯會說,“一幅科學畫可以回答植物學者關(guān)于物種形態(tài)結(jié)構(gòu)的所有問題”。
今天,當我們提起波瀾壯闊的地理大發(fā)現(xiàn),暢談庫克船長的遠航探險,感嘆博物學家的新種發(fā)現(xiàn)時,也實在不應(yīng)忘了帕金森這樣的科學畫家。正因為他們的精美畫作,這些環(huán)球航行才在博物學乃至人類學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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